管好下一场淘金热

华盛顿—国际海床管理局（ISA）坐落在牙买加金斯敦港的混凝土栈桥上，海湾对岸就是“白布杰克”拉卡曼（“Calico Jack” Rackham）被绞首示众，以效十八世纪其他海盗之尤的地方。如今，这个联合国小机构管理着公海——或者更准确地说，管理着水面以下三英里的海床——而普罗大众基本对它一无所知。但如果中国准备报复美国进口关税，限制其稀土元素出口的话，这一状况将很快发生改变。

事实上，地球表面有71%位于水面以下，海底（或海床）富含稀土元素和其他人类所渴望的物质——特别是在国际海域的深海。ISA管理着一大半国际深洋底的物产权，其168个成员国有权争夺哪里的资源。但是，这可能带来灾难性的环境后果，因此如果不精打细算的话，所有国家都会因为这场竞争而损失惨重。

海底矿物一般集中在位于深海平原上的马铃薯状的岩层中，它们通过海底裂缝释放出沸水，然后沉淀在称为海底山的水下死火山侧翼。一般而言，这种形式的矿物集中度要比旱地上的矿石高得多。

尽管价值连城，但全球世界唯一一个运营中的海底开采项目位于巴布亚新几内亚外海，目前因为财务问题而陷入了停顿。这表明，在漆黑、寒冷、高压的深海环境下作业仍然无比困难和昂贵，80%以上的海底世界尚未得到测绘或勘探。

尽管如此，商业组织和海洋科学家都认为，新技术将在十年之内让深海采掘势在必行。一系列创新，包括海底卫星影像的改进和潜水机器人等，正在让海床成为可及之处。此外，数字时代的技术和全球清洁能源大转型也在推动深海所富含的物质需求激增。除了稀土元素，还包括钴、猛和碲，它们被应用于包括电池、磁共振设备、太阳能面板和军用指南设备等越来越多的用途。

争夺这些用场越来越大的物质在最近不断升级的中美贸易紧张发生之前便已在升温。中国在重要矿产方面拥有比较优势，因为它拥有巨大的国内资源 和齐全的处理设施。它也一直在投资其他主要生产国，如民主刚果，它贡献了65%的全球钴产量和一半的钴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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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美国有大量高科技物质需要进口。因此，美国政府最近宣布，35种矿物对于国家经济和国家安全至关重要，并公布了包括提高国内采掘和其他措施在内的新战略。

在海床资源方面，这对地缘政治对头之间没有竞争。明年ISA将发布新的采矿规则，并启动其首个国际水域矿产勘探许可程序，预计中国将没有意见。但美国更是高高挂起，因为它没有加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因此在ISA没有官方代表）。出于模糊的意识形态原因，一小撮美国参议员一直在阻挠该条约，美国很快就将发现，这是一种令他们无法承受的习惯。

不管有没有美国公司加入，经济进步都不是免费搭车。恢复和精炼数字技术和清洁能源所需要的原材料难免会带来环境问题。一切采掘活动——包括有害的从岩石中提取矿物工艺——都是破坏性的，深海采掘破坏性比陆上采掘更大还是更小，目前还无法定论。

乍看上去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实际上是地球上最大的生物群落，生活着众多奇妙的生物，如安康鱼、吸血乌贼以及从青铜时代就在这里生长的古珊瑚等。最近，由夏威夷大学领衔的对克莱里昂-卡里佩尔顿地区（Clarion-Clipperton Zone，从夏威夷一直延伸到墨西哥的广袤的国际水下领地）的勘探记录到大量深海床动植物群，其中一大半对科学界是全新的生物。

研究者最近还发现，深海微生物体可能对地球气候有着巨大的影响。某些形式的生命和有机体已经生长了数百万年；打扰它们，甚至用挖矿可能掀起的尘埃覆盖它们，可能对它们造成永久性毁灭。这些物种和深海微生物体对渔业、全球气候和其他支持海洋和陆地生命的生态系统过程到底有何影响，我们几乎一无所知。

国际社会应该致力于确保以最佳、破坏最小的方式供应我们所需要的矿物，不管它们来自民主刚果还是深海——可能两者兼而有之。我们至少应该认识和理解权衡问题，然后在做出重要决定，在结果不可挽回之前，先掂量后果。显然，中国和美国（如果可以说服它不再袖手旁观的话）应该起到领导作用。

工业革命开始时，没人知道气候变化会是其最终结果之一。但在数字时代，世界在利用丰富的深海矿物时，必须有更好的环境意识。